。”萧遇安说:“有时候一条线索也许看起来没有什么用,但当最后需要串联的时候,说不定这条没用的线索会成为关键。”
明恕沉下心来,点头,“墓心我会安排人手去查,哥,鲁昆这案子先放在一边,罗祥甫的案子我有个猜测。”
萧遇安正色,“我叫你来,就是想听听你对罗祥甫案的理解。”
“我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这个猜测——”明恕站起来,在办公桌边小范围踱步,“给罗祥甫引来杀身之祸的可能正是他唯一的爱好,街拍。”
萧遇安仰靠在椅背上,双手叠在腹部,视线从深长的眼中射丨出,带着鼓励的意思。
“凶手应该不是罗祥甫熟悉的任何一个人。如果是,ta必然已经在我们这一轮密集排查中露出马脚。”明恕继续说:“我和邢牧之前从凶器、下药、击打情况推断凶手是一名女性,我承认这种推断比较武断,但现在看来,凶手是女人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萧遇安并未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恰当地点了点头。
“罗祥甫拍了两年照,文尧那次是闹得最厉害的一次。我刚才接触过文尧,怎么说,她非常厌恶罗祥甫之流,不仅在街头巷尾,甚至在工作场合,她也时常受到老人骚扰。”明恕说:“但她的恨还没有积蓄到犯罪的程度,她在有意无意地寻找发泄的契机。从这种角度看,她是个能够平衡消极情绪的人,她做得出引导舆论的事,却不会亲自去杀人。”
萧遇安说:“那杀害罗祥甫的,可能是比她受到更大的伤害,并且更恨罗祥甫的人。”
“对!”明恕一捏拳头,“但这个人隐藏得非常深,罗祥甫也许根本不认识她,排查起来难度很大。”
安静片刻,萧遇安忽然说:“这是比较常规的思路,你想没想过极端的思路?”
明恕站定,“极端?”
萧遇安食指在墓心的书上一点,“有的人本来就该死。”
明恕眼尾撑开,“哥?”
“这是墓心书里惯有的观点,也是现在网络上流行的观点。”萧遇安说:“我在电视台有熟人,找他们要过鲁昆那期节目的原始采访记录,其中有不止一人认为,那些被杀的小孩本来就该死。”
明恕重新拉开靠椅,缓缓坐了下去。
“这些人真的被吵闹的小孩伤害到必须杀之而后快吗?”萧遇安摇头,“我看不见得。”
“畸形的恨?”明恕先是犹豫,后眼色一定,“对,就是畸形的恨!”
“吵闹的小孩,强行拍照的老人,这两个群体看似完全不同,但都造成了类似的社会影响。”萧遇安说,“既然有不少人认为吵闹的小孩就是该死,杀死他们是为民除害,那么同样,也会有人认为杀死强行拍照的老人是‘义举’——这和ta是否受到伤害没有必然联系。”
明恕双手支着脸颊,“那这样一来,侦查难度就更高了。任何一个心理扭曲的人,如果仇恨街拍老人,都可能对罗祥甫动手糟了!”
“怎么?”萧遇安问。
“如果事实如我们所想,那罗祥甫一定不是凶手的唯一目标!ta还会作案!”
“的确如此。或者说,ta在杀害罗祥甫之前,就已经杀害过别人。”
明恕无意识地抖起右腿,脸色不怎么好看,“要查的话,只能从积案组的陈年案子中入手,或者查失踪人口。但这都等同于大海捞针。”
此时太阳已经西沉,金色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将室内细小的灰尘染成漂亮的金箔粉。
萧遇安说,“时间差不多了。”
明恕显然还沉浸在案情中,“什么时间?”
“今天不用加班,下班时间已经过了。”萧遇安起身,将摊开的文件合拢。
“不是”明恕不解,“你让我下班?”
“你长在这里了?”
“案子还没破。”
萧遇安温声问,“你当上重案组组长后,是不是一遇上案子,就不眠不休,不侦破就不回家?”
明恕一想,还真是。
萧遇安又道:“如果没有案子,你就迟到早退,不务正业。”
“我没有!”明恕气咻咻地反驳,“转到重案组来的案子都不简单,我为了破案不眠不休,侦破之后难道不该补一补觉?”
“没说你不该。”萧遇安已经绕过半张办公桌,走到明恕跟前。两人一坐一站,高低差明显,萧遇安伸出右手,十分随意地在明恕头顶揉了揉。
“哎”明恕舒坦地吁了口气,毫不介意自己发型被揉乱。
“案子得破,但也别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萧遇安说:“案子查到现在这种地步,不是你在局里熬通宵就能解决,明白吗?”
明恕当了多年刑警,道理自然是明白的。但放在过去,他硬熬不回家不单单是因为急着破案,亦因为异地恋形如单身,回家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不会做菜,只能叫外卖,吃完还得想案子。这么一来,还不如不回家,吃食堂住办公室,在重案组搭一张床,困了就睡,省时省力,还不会因为独自在家而想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机器也需要保养,何况是人?休息足了,脑子才转得更快。”萧遇安在明恕肩头按了一下,“别赖着不起,收拾一下,晚上到我那里去。”
明恕“噌”地跳起来,“去你那里是要做‘家庭作业’?”
萧遇安食指在他眉心一弹,“谨澜昨天来了一趟,放了一堆药材和一只土鸡在我那儿,叮嘱我炖给你补补。”
萧谨澜是萧遇安的姐姐,未嫁人之前就格外疼明恕,早早将明恕当做家人,如今为人妇为人母,对明恕更是关照,时不时就送点东西来。
明恕缺失的亲情,在萧家得到了弥补。
办公室没有摄像头,明恕索性环住萧遇安的腰,“那补完了胃口,你再给我补补别的?”
萧遇安笑,“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