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香岚替她吹灭了灯盏。
翎光捱到了第二日晌午,才懒洋洋地起来。莫名想起那男宠,觉得,好像是一件要紧事。
不然怎会一直想着?
她推开房门出去,偌大的公主府,却见不到几个人。
新皇登基后,公主府大半的家财都充公了,府中冷冷清清,下人伶仃。
而长萦公主从前养的那些面首,也均被遣散,害怕受她连累于是作鸟兽散,一个死心塌地有情有义的郎君都没有。
被囚禁的公主寂寞难耐,偶然站在府中高楼,眺见隔壁首辅大人的府上动向。见到首辅大人脱了上衣练剑,那身材将她迷得死去活来,七荤八素。
可翎光听在耳朵里,却颇没有什么真实感,就好像一切只是个故事,而她只是故事里的旁观者,一日自己突然变成了故事的主人公。
她想不清楚,自然不去想,罢了,还是瞧瞧那男宠吧。
穿过府中的九曲回廊,翎光推开关押男宠的房门,黑暗之中,暗处似乎坐着一个人。
那道影子身形高大,垂着头气息如同死去一般,气息若有似无,可无形之中却散发一股压迫感。
翎光屏住呼吸,不由自主地蹙眉。
自己怎会做这样的事。
香岚说:“徐公子是练武之人,此前他动手打过您,所以公主您喂他吃了一些药……他这才一动不动。”
翎光轻轻走近一些,伴随着门的推开,光线扫进了房内,翎光看清他的模样。
男人衣衫褴褛,敞开的衣裳裸-露出蜜色的皮肤,却是伤痕累累。
那衣衫简直是几缕破布,只遮住些许,两条结实有力的胳膊,被高高地吊了起来,而他半身不遂,故此站不得,所以是坐着的。
那墨黑色的头发凌乱地遮住了男人充满野性的脸庞。
只可见高深的眉骨和鼻梁,容颜却瞧不清晰。
翎光看得有些吃惊难过:“他这般可怜,我为何要这样对他……”
香岚有些错愕。
翎光走得更近了些,看见了地上的一碗水,一碗饭,狗盆般泼洒了出来。
她慢慢蹲下,伸手探一下他的鼻息。
“还有气,可是很微弱。”
“公主您说,要将徐公子的命吊着,不能让他死的。”
翎光扭头:“香岚,可否去请一下太医?”
看样子,公主是怜惜徐公子了。
香岚道:“太医在宫里,只给贵人们看诊,徐公子他不是贵人……奴婢,便去京中请一位医术高超的郎中来吧!”
翎光点点头,香岚离去前,让翎光小心一些:“公主,徐公子会咬人的。”
咬人,他是身上狼性未泯么?
翎光低头,果真在自己的手上看见了血色的疤痕,瞧着是牙印。
香岚离开了,翎光试图将他手上的锁打开,然而她一时找不到钥匙,男宠也一动不动,翎光只能先动手检查这位徐公子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势。
她先拨开徐公子脸上的乱发,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借着窗棂的光亮,看了眼他的面庞。
这一看,翎光便是愣神,不仅是因为他五官漂亮得夺目,而是对这张脸有种如遭雷击的熟悉感,更有一种心脏阻塞的委屈与低落。
没由来的。
收回手时,徐公子的头倏然垂落下去,乌黑密长的睫毛却颤了一下,慢慢睁开了一双深如寒潭的眼。
元策垂首翻看,这些女仙之中,兴许就有那个隐藏在天界的神魔混血。
再过三百年,自己就要去神魔眼守界千年,这段时日无法看住小青鸾,也不知翎光身上的血脉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而那女仙能隐藏的这般好,定然有原因。
于是,翎光在上清上课,元策便隔三差五出门,她想跟也跟不了,老师会训她:“翎光仙子,你都已经七百岁了。”
“七百岁怎么啦?老师你都七万岁了!”
老师:“我在说你!!”
“我知晓我七百岁了,过几日便是我今年的生辰了,老师,你送一件衣裳给我吧。”翎光说。
老师:“近日为师教了仙子不少化形的窍诀,仙子可有学会?”
“我听懂了,可恕我天资愚钝,学不会呀。”
“既然学不会,那要衣服来作何?”
“我……我挂在床前屏风,这样便可以日日提醒我,警示我!只要化形,便能穿上这身漂亮华丽的衣裳啦!”
翎光想得很好,等没人的时候,自己就可以穿了!
老师犹豫片刻,似乎觉得这样也有道理,一边送她一件衣服,一边说:“你是我教学生这么多万年以来,最油嘴滑舌的一个。”
翎光飞上去亲她:“谢谢老师!”
老师害怕又赧然地躲开脸:“仙子、仙子不要啄为师!”
夜深人静,元策不在,翎光化作人形坐于软榻,穿上衣服照镜子,自我很满意地反复欣赏了一个多时辰!学着老师那样用手拿着东西吃,叼着多宝袋,手脚并用地打开,掏出一本话奇书来。
许是黄蔼早就化形了,这话奇书上,留有不少对方传达的文字。
“翎光,你可回家了?”
“翎光,忘了问你,你家住哪儿?”
“你是不是还没化形,所以不会写字?是我疏忽了这一点,你摁个爪印给我,表示收到了也好。”
……
久而久之,翎光这边消息石沉大海,而黄蔼似乎把话奇书当做情绪通道,什么都往书上倾诉。
吃了什么,跟家里吵架了,亦或感情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