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应弦发来的信息:我的主治医生已经到京,他想见你,何时有空。
任燚回道:周六。
----
临近农历新年,正是各个职能部门最忙碌的时期,这时候犯罪率飙升,意外灾情也显著增多,自然,公安和消防都很忙,所以宫应弦和任燚几乎没有时间见面。
任燚把中队的调休安排妥当后,看了看时间,离他和宫应弦约定的时间还有点富余,便把李飒招来谈了一次话,对她愿意主动留下来值班表示赞赏和感谢。毕竟对于专职消防员来说,法定节假日是可以休息的。
李飒爽朗地笑道:“任队你不用这么客气,我家离这儿不远,反正过年家属可以来中队,我叫我爸妈来中队一起过年就行了。”
“对,今年咱们一起过年。”任燚含笑望着李飒,“你是我最关注的一个战士,这半年你的成长让我很欣慰,在那次井下救援和医院爆炸案里,你也都展示出了自己的专业能力,每次考核成绩也都挺好,所以下一次出任务,我会让你正式进现场。”
李飒眼前一亮:“谢谢任队,谢谢任队。”
“不用谢我,这是你自己争取来的。你应该也知道,刚来的时候大家都对你有些怀疑,特别照顾你,但无法信任你的专业能力,是你自己通过日常工作和几次任务表现,以及常年不掉队的训练和考核,逐渐取得了战友们的信任,要谢,就谢一直努力的自己。”
李飒露出腼腆又雀跃的笑容。
“出任务后,我会观察你半年,如果表现依然好,等你入职满一年的时候,我就会把你从专勤班调到战斗班。”
李飒目光坚毅:“绝对不辜负任队的期望。”
-----
跟李飒谈完话,任燚稍微收拾了一下,就下楼了,宫应弦派了司机和保镖来接他。
宫应弦的其中一个司机任燚见过,而这个保镖则是头一次见,长得倒不像他想象中的电影里的保镖那样孔武有力,中等身材而已,但仅从对方的寸头和厚实的斜方肌,就能判断出这人当过兵。
保镖跟任燚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就不再说话,愈发让任燚觉得这是个狠角色。
车一路开向宫应弦家——足以见庞贝博士与宫家的关系非常亲近。
任燚从盛伯那儿听说过一些这个主治医生的情况,此人是中美混血,在心理学领域非常有名望。当时宫应弦的心理状况非常糟糕,宫应弦的爷爷执意送他出国,一是担心他的安全,二是想让他换个环境,出国之后,一直是庞贝博士为他治疗,花了多年的时间,将他从一个几乎失去了语言和情绪的重度PTSD患者,变得至少能够重返社会。
到了宫家,除了盛伯等熟悉的面孔外,还有一个斯文俊雅的中年男子,必然就是庞贝博士了。
庞贝博士主动朝任燚伸出手:“任队长,你好,久闻大名。”
任燚忙伸手向握:“博士你好,这话应该我说才对。”
庞贝博士含笑着说:“我听说应弦身边出现了一个能够亲近他、影响他的人,我就对你非常好奇了,只是去年一直在忙一个课题研究,抽不出空,不然,早就想回来看看了。”
宫应弦轻咳一声,眼神带了一丝窘迫。
俩人又寒暄几句,就被脸上笑开了花的盛伯热情地迎进屋,他口中还不住地说:“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一顿丰盛的晚餐过后,宫应弦带着俩人去了那个房间——那个摆满了跟宫家案有关的一切的房间。
庞贝博士拿起一家四口的相框:“你现在可以这样直视它了。”
宫应弦点点头:“这么多年脱敏治疗,我现在连火都敢靠近了。”他低声补充道,“小火。”
任燚凝望着宫应弦:“大火你也敢啊,当时那辆车烧得多厉害,你却敢去救我。”
宫应弦冷哼一声:“你还好意思说,让你退你不退。”
庞贝博士笑道:“这件事我知道,应弦后来跟我说了。其实我在以前的治疗里,几次想给他下猛药,但几次压力测试都失败了,还险些破坏他好不容易重新构建起来的安全感。所以那一次他靠近大火去救你,对他的病情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转折点,从那之后,他是真的好了很多,这件事的意义在于,他主动破除了自己的恐惧。什么都比不上直面恐惧,更能够战胜恐惧本身。”
任燚抿唇一笑,无论是宫应弦奋力救他,还是他间接帮助了宫应弦,都让他开心不已。
宫应弦道:“虽然我还没有完全战胜对火的恐惧,但比以前好多了,也许有一天我能真正克服。”
“会有那一天的。”庞贝博士笑着指了指任燚,“而你的朋友会给你很大的帮助。”
俩人匆匆看了对方一眼,然后马上移开目光,低头微笑。
庞贝博士挑了挑眉,嘴角漾起一抹了然地笑容,但他没有戳穿:“那么,我们聊聊面具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