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成装得淡定,他还要去拿书来翻,被姜蜜按了手。
“我刚才跟你说的,你没点想法?”
“想法?我有啊。”
“……”
“别气,听我说完。我想着这家的行事作风未免太过霸道,都没把朝廷的规矩放在眼中,从前不知迫害过多少人,也不知还要多久才会挨收拾。”卫成心有自知之明,知道如今动不了他,想着以后有机会的话,看能不能碰一下。不过想也知道,宋家人敢有这般作风,上面势必有人护着,真查起来拔出萝卜就得带出泥。
听他这么说,姜蜜心里舒坦了。
嘀咕说:“也不看看这是在什么地方?你怎么啥话都敢讲?”
“我在蜜娘耳边私语,谁能听见?”
“那也该当心一些。”
……
商队没在煤城滞留,补给完毕就准备重新启程,等出了城,姜蜜才放松下来,心想总算是过了这关。回想起她离家前犹豫过的,真的很舍不得砚台,想到要跟他分开好几个月就心痛难忍,又想到三郎回回考试都不太平,姜蜜才咬牙下定了决心跟出来。
这回又跟对了。
想想看,要是她没一块儿来,就从今天相公都是别人的相公了。那家小姐看上了就要抢过去,根本不在乎男人成没成亲,成亲了她也能迫你写下休书,都不算事儿。
她要是没跟出来,在家里梦见这个,估摸崩溃了。
之前情绪过于紧绷,放松下来就感觉十分疲惫,姜蜜起了困意,加上马车又摇摇晃晃的,晃得她更想睡。看她在强打精神,其实眼睛都快睁不开,卫成伸手将人搂过来,让她靠近怀里。
“困了就睡会儿,别撑着。”
姜蜜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快睡着了又想起来,迷迷糊糊问:“相公你多久没睡?”
卫成拍拍她肩膀:“睡吧,我还不困。”
刚才听闻了煤城宋家的霸道作风,他困什么?他这会儿心里记挂着那出,反复在推敲煤城当地官员腐败到了何种地步才能对这些霸道行径视而不见,甚至有百姓告上门都能倒打一耙杖责百姓。
想着这个商队在宿州和京城之间折返也不是一趟两趟了,他有心想跟赶车人聊几句,看蜜娘靠着自个儿睡熟了才按耐下来,怕吵醒她,想着等下次停靠的时候再说。
宿州到煤城走了八天,从煤城继续往北到京城又走了十好几天。
途中是有一些小麻烦,像商队里有人患病,还有遇上北边化雪地面满是泥浆马车车轮陷进去的……好在都是些小麻烦,这一行人出行的经验十分丰富,陷入困境也总能想出办法来解决,这一路有惊无险,还算太平的走了过来。
快到京城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出车队上下都高兴起来,终于,这趟行程终于要走完了。虽然他们在京城也待不了很久,过段时间商队又要拉货回去,至少后面几天不用辛苦赶路,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卫成和他同窗郭举人心情还更复杂一些。
对他们来说,这就已经走到命运的三岔路口,现在是二月中旬,在京城找到落脚处之后休整不了多久春闱就要开考。春闱啊,全国上下的读书人都曾经幻想过的春闱,就快来了。
若能中试,春风得意衣锦还乡,落榜的话就是满心失意灰头土脸回老家。
就说卫成,他心知在这个岁数中举都很稀罕,更进一步难如登天。可他还是怀着豪情抱负风尘仆仆赶到京城。头年乡试考完之后,也就起头歇了几天,之后卫成没懈怠过,一直在读书练字为会试做准备。北上这一路他也不是游山玩水来的,他总在看书在琢磨问题,有时看入迷了半天都顾不上和蜜娘说话,为这个,卫成还愧疚了一把。
成亲三载,姜蜜侍奉双亲操持家事十月怀胎生育一子不说,回回考试都跟着他往返奔波。
卫成自问亏欠良多。
这一路过来,商队里的大老爷们包括他和郭兄都很疲惫,马车之内空间狭小,有时候半天不停靠,就得缩在里面半天。聊着天时辰过得快些,可卫成陪她说话的时候实在不多,他看书去了,姜蜜要不靠在旁边打瞌睡,要不从车缝看出去,看着官道旁的山水风光想事情。
对她来说这一路非常枯燥,又很无趣,经常还在担惊受怕,她却没抱怨过一声。
只发作了一回,还是在煤城差点被抢去相公。
二月十七,商队顺利抵京,卫成和他同窗郭举人给大家发了辛苦钱做答谢,他们打听了一下,这时候客栈好一点的房间都住满了,只剩下劣等的大通间,且不说条件多差,单说卫成不是独自一人上京,他带着女眷,就没法去投宿。
“还是打听看看能不能赁个小院,客栈人来人往实在很吵,住着不利考试。”
都出了远门谁也不会这时候心疼钱,郭举人也一个想法:“可这时候真能寻着院子?”
姜蜜看他们犯愁,说:“不然咱们往僻静些的街面走,走着看看,不一定要赁个院子,能找到一户不错的人家借宿也成,许些银钱总有人愿意。”
卫成点点头,看向同窗郭举人。
郭举人想了想,觉得也好,他们一路走一路打听,运气竟然不错,遇上一家院子清静宽敞并且愿意收留他们的。收钱也不多,就是指望两位举人抽空指点一下他们家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