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琨听完徐荣的定下关于王方、阎行两人的论调后,不甘心地努努嘴,少年人身上就是有一股叛逆的执拗劲,只不过训斥自己的是自家的舅父,他才不敢出声反驳。
但徐荣目光炯炯,此时哪里看不出自己外甥心中的不服气,他继续说道:
“阎艳此人今日在场中的行为,你跟着我在角楼上都看得清楚,你说说他是如何做的?”
“···”
徐琨顿时语塞,他当时看场中的乱斗看得眼花缭乱,关注阎艳的行动也是着重在看他后面跟王铁子的交手。显然现在自家舅父当然不是要考校自己观察武艺招式的眼力,那他一时间就说不出话来了。
徐荣扫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说道:
“先前他和剩下的几伙俘虏一样都在观望事态,可实际上他的人和其他伙俘虏却立判高下,你可知为何?”
“阎艳此人勇武过人——”
“勇武固然是一方面,但此人心中的谋划才是其厉害之处。他人旁观,眼光却不离筐中之食,而他旁观,却是将整个俘虏营都算计在心里。欲杀王方,是诛魁首而立威势,分兵夺食,是肥自身而弱众人,后发藏私,是骄众心而少树敌,低首敛眉,是伪屈顺而图后起。”
徐荣打断了徐琨的话,一口气将自己对这个阎艳的评价解释明白,他顿了顿,又语重心长地说道:
“再加上此人以俘虏之身,一夜之间收聚旧部,可见其平日之能啊!你自忖处在他的位置,可能够做得比他还好?”
这一番话把徐琨说得寂寂然,心中产生了一种无力感。
莫非这个阎艳真如舅父所言,当真是大伪似真之人?先前和自己推心置腹的交谈,只是他的潜伏爪牙的一种手段?
看到徐琨讷讷说不出话,徐荣呼出了一口气,才幽幽说道:
“琨儿,选人不识其法,驭下不得其道,徒任恩义而无威信,强弱不得其位,长此以往,必生大患啊!”
若是眼前拜伏在地的不是自家的外甥,徐荣才不会给徐琨讲这些道理,看到徐琨沉思不语,徐荣也没有再多说。
过了半响,徐琨才慢慢明悟过来,他有些羞愧和不安地问道:
“那舅父的意思是?”
“先让李蒙去认一下人吧!”
李蒙是徐荣的麾下,统率着斥候骑兵,专门负责“军斥候、踵败军”的任务。跟随徐荣守过陈仓,追击过撤退的叛军,也已经积功升为军候了。听说要让李蒙去认人,徐琨愣了一愣,问道:
“这是为何?”
徐荣面色深沉,没有答话。他在脑里回忆起了自己在汧水河畔围歼那小股狡猾的叛军溃卒的那一幕,有一个血染征袍、骁悍魁桀的叛军将领硬是从他的重重包围中冲杀出来,而率领游弋在重围外的游骑的李蒙亲率骑兵去追杀他,反而被那个叛将杀退,这种拔山贯铁之勇恐怕也只有古人孟贲、乌获才能够比拟的吧。
而这个阎艳极有可能就是那个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