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为解四老爷的疑,也是为心思机敏的四太太来探听消息的。
人都有个春秋寿数,老太太虽还硬朗,可玛瑙也不得不操心以后,在四房里结个善缘没什么不好,她想到此处,放了银匙,拍打去手上沾着的碎米粒儿,双眸悠悠顾着四周:“是二房父女自己来的,并非老太太的意思。”
翠芹略略吃惊,问道:“姐姐这话儿当真?若非老太太传他们来,那对傻爷俩儿会无端端跑来?”
玛瑙抽出湘绣薄罗帕子擦拭着纤白的手指,笑道:“自然当真,二房爷俩儿来向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老太太正同四姑娘五姑娘谈天说笑儿,还是我报了进去,老太太也是吃了一惊,到底只让我传出话儿来,借故把那二人打发了,并未叫那爷俩儿进门。”
翠芹眼珠一转,谢别了玛瑙,走至半路,寻了个小丫头去二门传话,只说:“二老爷和三姑娘去时,老太太才吃了养生汤药将息,便请两位主子回去了。”
她自回四房所住的喜春堂,只因侯府中五房齐居,人多地方大,叫来叫去叫的乱了,方按照每个房屋上的匾额混叫起来,这四房正堂的牌匾本是前朝一位书法家所题惜春二字,因四太太嫌不吉利,遂改“喜春”。
这座儿小院虽占地也不大,却比隆福居气派辉煌的多。
翠芹沿着碎石拼花小径去了正堂,一面迈台阶一面问廊下守帘子的小丫头:“太太呢?”
小丫头年纪虽小,口声却简断脆生:“回姐姐的话,二房里的梁妈妈来了,说是要谢咱们太太前儿的照顾,正同太太在暖阁里说话。”
翠芹又问:“什么人在前头伺候?”
小丫头微微摇头,翠芹眼珠一转,掀了门上的两折夹棉帘子进了门,便见西暖阁的大红撒花帘子散着,瞧不见里头的情形,翠芹不敢贸然进去,半晌听里头传来四太太姚氏的声音:
“你是二嫂跟前儿得力的,只怕隆福居须臾都离不得你,我有心留你在这儿用顿饭,又怕二嫂着急,”说着也不容梁妈妈回话,唤一声“来人!”
翠芹应一声,掀了帘子进去,见姚氏着了件洋红撒花家常对襟褂儿,香色的刺绣马面裙,斜倚在铺了闪缎弹墨坐褥的大炕上。
梁妈妈则坐在下首的小杌子上。
翠芹进门行了礼,姚氏瞧见是她,便道:“你去匣子里拿一包钱,给妈妈打酒吃。”
翠芹应一声是,梁妈妈便站了起来,连口里道谢,夸赞姚氏客气大方云云。
翠芹取了钱送梁妈妈出了院子,又回到房里,见姚氏歪靠着桃红引枕似要睡着一般,便取了条闪缎夹被盖在她身上。
这一惊动姚氏便醒了过来,挪动了下身子,随口问:“人送出去了?”
“依着太太吩咐给了银子送出去了,”翠芹说着走到卷草纹螺钿翘头案前倒了一杯热茶递过来,说道“玛瑙说,今日二房是自己去老太太那里请安的,老太太事先并不知情,连人也没见,就让玛瑙推说将息,让人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