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哥儿都渐大了,如今正是相看的时候。”只命迎到别处去,匆匆地走了。
英国公府的少爷不少,如今虽然新皇登基,不过英国公却还是新皇倚重的人,因此并未失权,英国公府的亲事自然是叫人眼热的。
对于舅舅府里都的亲事,阿元也十分看重,因此此时就关切道,“不知都是什么样儿的小姐,不如日后我在公主府里设宴,好好儿相看相看?”
“不必如此。”太夫人温和地说道,“你舅母心里有数。”见阿元微微点头,她便含笑说道,“如今我也只是安享富贵,外头的事儿不大管了。”说完,就与阿元笑道,“你与容哥儿从小就好,以后也要相亲相爱地过日子,别因赌气拌嘴生出嫌隙。”见阿元恭恭敬敬地应了,这才叹道,“你往江南去,也是一件好事儿,如今这京里头,虽我不听外头的事儿,却也……”
“京里怎么了?”阿元疑惑地问道。
她这段时候只把注意力放在了亲事上,竟仿佛少知道了许多的事情。
“京里有勋贵与圣人上书,求选秀呢。”一旁的肃王妃犹豫了片刻,便低声与她说道。
阿元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只冷笑道,“后宫如何,是皇兄的家事,我瞧着这竟似乎连皇兄后宫都要管?”
“因此,几家能在圣人说得上话的人家,都被上门过。”肃王妃便与太夫人说道,“我们王府也有人找上门,话才说出口就叫我们王爷给骂出去了,说没有叔叔插手侄儿后院儿的道理,因此知道些。”
新皇登基,后宫空虚,况如今只皇后有宠,在外人看来,这是圣人腻歪了从前的妾室所致,多好的机会呀,若送进宫的女孩儿能得宠,一大家子都受益,就算是为了这个,也得卖力地活动起来。
“我常觉得,一家子的荣华竟托付在女子的身上,这多没出息,多叫人笑话呀。”阿元与阿容对视了一眼,这才继续说道,“宫里那就是个吃人的地方,女孩儿失心疯,难道家里不知道?一个个的进去,谁又好了?”往后宫去,一辈子为一个男人争斗算计,连心都肮脏了,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幸福呢?
况最重要的是,她皇兄,她皇兄可没想着补充后宫来着!
“皇兄与皇嫂说了,选秀是免了的,这样的心意,还非巴巴儿地往里挤,有什么意思呢?”
“都说皇后体弱,圣人只怕还要有新宠的。”城阳伯夫人便在一旁说道。
“我瞧着不像。”阿元便小声嘀咕道。
真要新宠,还用等到选秀?早登基的时候满宫的新鲜的美人儿,圣人早就去睡了。如今还只宿在皇后宫中,不是被富贵眯了眼的,都能看出来闺女就算入宫也就是一个摆设。
像不像的,阿元说了不算,只圣人说了算。
眼下圣人就很不开心,看着面前跪着的几个朝臣,捏着自己手里的折子,气得很了,只冷笑道,“如今,竟有人来做朕的主了!”
“绵延皇嗣,这也是陛下……”下头的话,那朝臣刚要说就被圣人一个折子砸在了脑袋上,骇然抬头,就见圣人眯着眼睛冷笑道,“这么说,朕还要谢你!”
“微臣不敢。”
“你们敢的很。”圣人敛目,淡淡地说道,“串联各府,想要做什么朕的心里有数,只是朕也实话告诉你们,儿子,朕够多的了。前朝随你们与朕争论,只是这后宫……”他顿了顿,面上露出了严厉之色道,“是家事!虽朕刚刚登基,却也不是由着你们拿捏!既然你们这么想要选秀,朕偏不如你们的意愿!”见这几个诧异不已,圣人便冷笑道,“五年之内,选秀之事不必再提!没有新登基便广纳美色的道理!你们当朕是昏君?!”
这一席话劈头盖脸地下来,只将这几人震得说不出话来,然见圣人定了心意,到底不敢多说什么,磕了头飞快地走了。
圣人沉默了片刻,默默地使人将这折子烧了,整理了衣裳方才往后宫去,一路到了太皇太后的宫中,就见皇后正抱着肥嘟嘟的荣王吃点心,上头太皇太后笑眯眯地看着,面上就温柔了起来,进去请安后,见荣王有点儿蔫头耷脑的,便笑问道,“小五这是怎么了?”
“阿元嫁出去了,他就这样儿了。”皇后含笑道,“这是想念皇姐呢,对不对?”她低头问荣王。
“很该去与皇姐吃肉啦。”荣王板着胖手指,扭着小身子说道。
“他们姐弟感情好,这乍然分开,难免不习惯。”太皇太后便叹气道,“小五都瘦了。”
“怨不得我觉得五弟硌得慌,竟果然是瘦了。”皇后的脸上也带着几分忧愁。
圣人再厚的脸皮,也梗了一下,默默地看着圆润的鼓鼓的肥仔儿,实在没看出来他哪儿有骨头出来硌手。
“可心疼死哀家了。”太皇太后拿帕子掩了掩眼角。
这样睁眼说瞎话,真的好?圣人心里深深地怀疑,只是见皇祖母与妻子都言之凿凿的,心里想着莫非是他看错了,便张开手,与咬着胖手指的肥仔儿笑道,“过来叫皇兄瞧瞧。”
肥仔儿眼睛一亮,迎面向他飞扑了过来,圣人被这分量压得差点儿去见了祖宗,抱着满怀的小肥肉,细细地摸索了,还是没有摸着骨头,不由疑惑地看想皇后。
皇后笑吟吟地看着他,只一会儿,圣人就默默地觉得,这弟弟确实是硌手来着。
皇后的话,怎么会有错呢?
“这段时候,总是有外命妇来给哀家请安。”太皇太后见圣人的面色还好,便淡淡地说道。
圣人抱着荣王的手紧了紧,沉默了起来。
带着女孩儿进宫来,可不就是为了叫太皇太后相看,想要入宫么?
“皇帝是个什么章程?”太皇太后只问道。
“孙儿已说过,”圣人便摸着弟弟的小身子温声道,“选秀,五年之内是没有的了。五年后,”他微微一笑道,“皇子们也长大,只指给他们就是。”说完,轻声道,“后宫女人多了,闹腾。从前父皇与母后就很好。”这就是间接地表白自己的心意了,只叫皇后有些忐忑的心顿时稳当了起来,只是看着圣人清明温和的眼,她又觉得之前的担忧与不信任叫自己羞愧,一时眼里就带了泪光。
“从前的薛氏,”太皇太后目光有些飘远了,低声道,“后头的徐氏,后宫后妃相争,连累前朝都分裂不稳,哀家见的多了,如今竟有些感慨。”
她口中的薛氏,就是当年险些将太皇太后拉下马的女人了,圣人闻言脸色也肃然起来,想到这几朝,确实是祖父在位时最为动荡,便微微点头。
“既然无心,便别再招进来做摆设,也误了人家女孩儿的一生。”太皇太后温声道,“从前的德妃,一辈子在这宫里,哀家瞧着心里不忍心。”
“孙儿明白。”圣人急忙说道。
“你们好好儿地过日子,”太皇太后含笑道,“知心一个也难求,一心一意,并不是很难对不对?”
“皇祖母。”太皇太后都是在为了自己说话,皇后起身有些羞愧。
“你身子不好,哀家还能顶用呢。”太皇太后命圣人拉着皇后坐下,这才笑了。
“皇祖母最好了。”荣王左看看右看看,就拍着手叫道。
“你都知道什么。”圣人见荣王这么机灵,顿时拍着他的头就笑了。
太皇太后只是看着,脸上带着笑意。
她老了,也不会总是提点这些,只是入不入耳,只看圣人的心了。
宫中圣人与皇后感情上越发融洽了起来,阿元在英国公府上说了一天的闲话,吃了晚饭方才依依不舍地走了,因如今自己也在宫外,倒也能时常上门,最后跟自家的六舅舅斗了嘴,正掐得厉害的时候,国公舅舅披星戴月地回来了,迎面就见自己的六弟正蹦着高儿地跟张牙舞爪的公主殿下对掐,嘴里还得意地叫道,“你舅舅,你舅舅今儿吃酒去了!想要他给你做主,做梦去吧!”
“被”做梦的英国公沉默了片刻,默默地看着弟弟蹦跳。
“告儿你,就算他来了,我也不怕!”六舅舅嚣张的厉害,在坏外甥女儿突然沉默了下来时只哈哈笑道,“知道什么叫告状么?!咱上头有人!”如今太夫人病好了,六舅舅自然就又王者归来了,只觉得告起状来再也没有了压力,兄长什么的,那完全都不在话下。
这亲哥也得听老娘的!
英国公笑了。
公主殿下也笑了,对着自家六舅舅一笑,指了指他的身后。
一股子凉气顺着六舅舅的脖子就窜出来了,眼睛呆滞起来,六舅舅卡巴卡巴地扭着脖子往后一看,就见月色下,自家的好三哥对自己笑得特别温和,含笑问道,“上头有人?”
六舅舅软软倒地做昏迷状,转眼就被英国公提留了起来往后头去了。
“你这个……”城阳伯夫人无奈地指了指哈哈直笑的熊孩子,这才上车出了英国公府回家,刚刚出了府门,就见着外头正立着英国公府的四太太,阿元的亲舅母,两厢辞别,就见阿元的四舅舅齐坚亲过来接妻子回家。
阿元又拜了自家的四舅舅,这才钻进了车里,只是心中却是一动,探出头往后看,却见舅舅的车往另一处去了,然而夜色里,她的舅舅却在进马车的那一刻,突然向着城阳伯府的马车看了一眼,那一眼的压抑与隐忍,竟叫阿元不知为何,特别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