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中,韩冈正是要磨磨他的性子,他微笑着继续说道,“因为那位老臣跟燕国国君也说了个故事:过去有位国主想要买一匹千里马,他派人拿着千两黄金去买,但买回来的却是一堆马骨头,国主要治使者的罪,使者却说世人看着大王既然愿以千金市千里马骨,那自然愿意用更多的钱来买活生生的千里马,还请大王稍等一段时间,自然会有人来卖。果不其然,没两个月就有人带了三四匹千里马来售卖。
燕国国君由此被老臣说服,给他极丰厚的赏赐,并筑起了一座黄金台来安置天下贤才。而天下人才果真都纷纷来投,燕国由此而强盛。”
俞龙珂听完故事,皱着眉问道:“官人是想把我青唐比作马骨?只要青唐部能投靠大宋,就会像着燕国的那位老臣一样,被高官厚禄的的赏赐?”
“不!”韩冈摇头否定,“七部才是马骨头,而青唐部以及河湟诸部则是千里马。今次本官来向族长求援,就是想让河湟诸部看一看,只要亲附皇宋,我们绝不会把他们抛弃!”
“官人有所不知,我家的弟弟暗中助着董裕,青唐部内有许多人也向着我那个弟弟。而且现在部中的钱粮又不足,不是我不想出兵,实在是出不了兵啊……”
俞龙珂跟方才一样,依然叫着穷、叹着苦,为青唐部和自己的窘境摇头叹息,仿佛一个穷人在向自己的富亲戚叹着今年的年关过不去了,伸出双手求着援助。
他静等着韩冈的回答,他当真心动了。虽然今次董裕搅乱了青渭的局势,但也给了青唐部混水摸鱼的机会。而且令他想不到的是,宋人竟然又为七部求上门来,这样的好事其实俞龙珂期盼已久。不过既然宋人要青唐部出兵,怎么也得给点实在的,光是空口说白话如何能引人出动,即便是钓鱼也得在钩子上刮饵吧。
俞龙珂还记得少年时,跟随父亲去青唐王城拜见赞普,在湟水边看到了渔民,为了捕捉自青海逆流游进湟水里的那些一人多长的湟鱼,他们可是把大条大条的羊肉挂上钩子。
‘钱、粮、土地、官职,你能给什么,我就要什么。既然你有求于我,那我就不会客气。’俞龙珂坐得安安稳稳,他不愁韩冈不答应。
韩冈悠悠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很是无奈:“既然如此,那本官也只好告辞了。”他说罢,行过礼,转身就往外走。
虽然韩冈很想说服俞龙珂,援救附宋七部。但他前面的一番言辞可能是给俞龙珂和青唐部留下一个错误的印象,好像他是非救七部不可。
这可是大错特错!
前面韩冈也说过了,如果救不了亲宋七部的话,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等刘昌祚回来就给他们报仇好了。
韩冈不徐不急的往厅外走去,厅中鸦雀无声,只有他的脚步踩在没有拼接好的地板上吱呀作响。
既然卑躬屈膝的求你,你都不肯答应,那我便掉头就走。想趁机喊高价,笑话,我有必要为了七部的死活毁了自己在国中的名声?若是在请援之事上许诺太多,事后王韶高遵裕必然反口不提,而他韩冈也肯定要受到责罚,官场上说不定还会留下一个韩三哭虏廷的笑话。
七部安危事关朝廷脸面,这样的话不过是说说而已,说客的口吻罢了。也许七部覆灭会影响到王韶的声望,但终究不会有多大的干系,毕竟王韶背后的靠山是大宋。
而七部蕃人的死活,更是与韩冈毫无瓜葛。就算见了王韶,一句‘韩冈有负所托’也就过去了。王韶难道还能治他的罪不成?
韩冈走得干脆无比,毫不拖泥带水,一点迟疑也没有。
俞龙珂本料韩冈是故作姿态,安心坐着,等着他回头。可韩冈出了厅门,出了宅院大门。继而听着外面了来报,古渭来的韩官人已经骑上马,带着随从要出城去了。
十几个首酋齐齐望着俞龙珂,他们都没提防韩冈如此果断,说放下就放下。如果韩冈负气而走,那就当真把人得罪狠了。王韶聚七部灭托硕的事历历在目,得罪了他派来的说客,对青唐部可不会是件好事。
俞龙珂还在犹豫,他还是想赌韩冈是在装模作样,但又一名亲信跑了回来,“秉族长,韩官人已经出了城门了!”
俞龙珂脸色大变,当真是把人给气走了,他连忙道:“韩官人奔波了一夜,哪能就这么走了,快请他回来好生歇息,省得外面说我青唐部不懂待客……”
“不!”俞龙珂猛的跳起,推开报信的亲信,来不及穿鞋就直接跑出门去,他要亲自把韩冈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