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是为了掩饰尴尬,赵斯磊张开双臂,易心浓愣了一秒,但是马上走上前,轻轻拢一下赵斯磊的背,赵斯磊则在碰到她的一瞬间一把揽住她,轻声说,“放心,我不催你。你想好再告诉我。”
易心浓点点头。
目送赵斯磊离开,直到他走过拐角再也看不到,易心浓才转过身,恨恨地敲敲自己的脑袋,“易心浓,你真的够了!”
此时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弄巷空无一人,只有远远的主干道还有车辆划过马路的声音。
一阵冷风吹来,易心浓觉得一阵寒意,她不自觉裹紧大衣,环视了一下周围,四下无人,只有叶子快掉光的梧桐树枝在昏暗的路灯下摇曳,阴影打在靠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路虎的挡风玻璃上,显得格外寂寥。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晚回家了,虽然胆子一直不算小,可是前些天关于深夜女孩被抢劫的新闻还是让她一阵胆寒,赶紧加快脚步朝自己的单元走去。
可是易心浓越走越觉得背后有脚步声,她加快对方也加快,她减速对方也减速,可回头去看,却空无一人。
难道见鬼了?
镇定镇定。易心在心里小声咕哝着。
人们都说,如果感觉有鬼跟在后面,千万不要回头,可易心浓紧张地想,我好像已经回头看过两次了,一片枯叶从树上打着旋落在地上,轻微的摩擦地面的声音,吓得易心浓一个哆嗦,她想都没想,撒腿就跑,到单元楼不过短短200米,她却觉得自己正在上演一场漫长的生死时速。
大概跑得太专注了,没注意看路,她只觉得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身子凌空飞起,糟糕,这是口啃屎姿势?
可是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右手臂被一把拉住,紧接着她感觉自己被一股轻柔而巨大的力量裹挟,然后好像撞到了一个温热的胸膛上。
对方的手一只不偏不倚地扣在自己的后腰上,另一只则紧箍着自己的后颈。
温暖的、浓烈的烟草气浸了上来。
力道很大,易心浓被撞得头脑发昏,更被箍得呼吸不畅。
惊魂未定,只能听见心脏轰隆轰隆地响着,像一列正在高速经过的火车。
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对方的。
好半晌,易心浓才回过神来,她抬头,昏暗的路灯下只能看到对方的下巴。
她觉得太唐突了,赶紧用力挣脱,可是她越用力对方却把她箍得越紧。
她正准备卯足劲儿准备大喊,却听到对方在她头顶喘着气,“你就这么想挣脱我?”
易心浓听到声音,瞬间石化,大脑一片空白。
是他?
顾战桥见对方停止了挣扎,又开口道,“就那么喜欢让他抱你?”
雪花从天上幽幽然落下,像是吸走了所有杂音,天地安静,易心浓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心冷得抽了一下,她一把将面前的男人推开,她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竟然不自觉向后面退了两步,差点摔倒。
顾战桥想去扶她,她又向后退了两步,远远地、疏离地、盯着他,受伤的神情被一片落在睫毛上的雪花掩藏,露出来的只有愤怒。
雪骤然大了起来,只隔了一米远却看不清彼此的脸,只有雪花刮伤脸颊时带来的刺骨痛感。
又是这般的安静,他们俩仿佛永远像一对亡命天涯的仇敌,每一次的相遇都是在对峙,都是在等待对方拔刀的片刻。
可这次,是顾战桥先笑了。
他嘴角不自觉向上抽了一下,“呵”,他轻哼一声,自嘲似的抬起嘴角,用一种难以言明的眼神盯着易心浓道,“看来真的是这样。”
雪没有半点要小的意思,不一会儿,两个人的头上都蒙上一层白色。
易心浓只盯着他不说话。
“很好,很好。”顾战桥冷笑,然后转身向车子走去。
车门砰的一声闷响,车窗上的积雪瞬间被震落,油门轰然燃起,一个左拐,车子便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幕中。
一切又恢复沉寂,只剩易心浓傻傻地呆立原地。
天地浩大,四处皆白。
易心浓再也忍不住,一滴晶莹的热泪从她眼角滑落,刺痛、钝痛、锐痛,各种疼痛和着冷风,在易心浓心脏上一起发作,她觉得喉头发紧,紧得无法呼吸。
易心浓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定定地,茫然地,像在自言自语,“是啊,我就是让他抱了,在机场还抱了一次,又关你什么事?”声音伴随咸咸的泪水在空气中蒸腾成白气,与漫天飞雪融为一体,“还有,明明是你先挣脱我的。”